我是爹44岁,妈40岁结出的秋妞子,上有俩哥一姐,如果不是妈英年早逝,我该是个多么受宠的宝贝儿呀!
记得妈最后那几年肺心症折磨着她,吃不下,睡不着,度日如年,根本谈不上去娇宠自己的小老丫儿了。那个时候看电影是令大山里的孩子最快乐的事儿,什么《地道战》《地雷战》《英雄儿女》《卖花姑娘》……可是每次看电影都得去一公里以外的老牛沟,每次不等看完就睡着了,姐特别不愿意带我去。
有一天又演电影了,我就在姐姐身后哽唧,妈妈说:不用你背着不用你扛着,领着去!(这是我记忆中妈妈与我所说的最清晰的一句话,四十四年来没有忘却一个字)然而,妈妈生病,家里所有事宜都由姐姐说了算,她是我的大家长。姐姐说:咋不用背着,小屁孩儿,能看懂个屁,没等演就睡着了,还得我和大哥背着。
嘿嘿,谢谢姐姐提醒,跑到大哥身边,一只手抓住大哥的手连扭带晃,一只手手掌平伸,掌心向里,左右摇晃(那就是看电影的哑语),大哥抬头看看妈妈,看看姐姐,牵着我的手跑出家门,奔老牛沟而去。夜晚的老牛沟到小东沟之间记不清大哥背着我走过多少次……
上初中了,说不清咋得罪了我的班主任老师,小鞋儿没少穿,相同的学习成绩表扬别人不表扬我,相同的劳动成果,表扬别人不表扬我,一向啥都要尖儿的我别提多郁闷了。
秋天,翻身的机会来了。一个部队到我们学校收药材,主要是五味子,给每一个同学都下达了采五味子的任务,每人大约一斤鲜的。小不点子咋也没整够,不仅仅得不到老师的表扬,没完成任务,挨批是没跑儿了。
大哥每年秋天都采五味子,大力子,车前子等药材,晒干了拿到供销社换零花钱。那一年他又没少整,看着大哥装五味子干儿的口袋,小脑袋一转,这要是交上二两干货,老师一定会表扬我的。伸出小手儿跟大哥要,他知道我是交学校,而不是卖钱,抓紧口袋嘴儿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。咋办?拿出我看家的本领,耍无赖!竖起两个大拇指说大哥你最好,抓住大哥的手摇啊摇,又挤眉弄眼,又一会儿哭,一会儿笑……大哥实在是惹不起我了,抓了一大把五味子干儿给我,少说二两,那个年代至少卖一两块钱。
那个下午,开心死了,仿佛听见老师第一个表扬我的声音,哼唱着:长鞭一甩啪啪响……东坎儿,河西,井沿儿,到处传来我百灵鸟一样清脆的歌声……
第二天来到学校,全班只有我自己不仅仅交上八两鲜五味子,还交了二两干的五味子,令我极端失望的是,老师依旧没有表扬我。
在郁闷中渡过了近一年,初中毕业了。这件事我不知道梅姐姐,洪花姐姐,小美姐是否记得,反正对那个幼小心灵的伤害,很久很久……
长大后当了老师,我爱我每一个学生,不仅仅从来没体罚过他们,特别注意的是不恶语相加,给他们尊严,直至今日离开山里三十年,孩子们还依旧喜欢我,依旧爱我……
待续